春耕園學校聘請許石林先生為文學教授
來源:“春耕園學校”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六年歲次乙巳七月廿七日庚寅
耶穌2025年9月18日
2025年秋季開學伊始,春耕園學校隆重舉行儀式,聘請國家一級作家許石林先生為春耕園學校文學教授。此前邵雅忠校長親自到深圳與許先生長談,彼此對于學校文科教育以及讀書、寫作的教學理念非常一致。邵校長說:春耕園學校經過了長時間的觀察與選擇,認為許石林先生在文化修養與寫作風格諸多方面不僅獨樹一幟、著述豐富,而且其談文論藝的教學方法,善于因材施教、給人以啟迪的講學風格,尤為契合春耕園的辦學理念。而許先生說,他一直有個心愿,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培育一批明通經義、深諳史籍、熟悉風俗禮儀又擅長寫作表達的學生,春耕園學校的邀請,為他提供了教學實踐的園地。
許石林先生一直在關注民間的學校,當今人們普遍感到教育是個難題,而在許先生看來,教育一點也不難,現在之所以人人說難,是因為天下失了體統,萬事皆行茍道。因此,找到文化體統,一點也不難,猶如登山有道,倚靠有護欄,何難之有!
此次接受聘請,許石林先生在曲阜為春耕園學校的學生們集中授課三天。前兩天在學校的課堂上,第三天帶領學生到微山縣南陽古鎮實地游學。許先生說,會學習的人,處處都在學習,比如在外面游覽,廣視野、增見聞、觀風物之盛,正如《牡丹亭》所唱“俊得江山助”,就很文學。
許石林先生的講課,在談笑風生中寓大義,于不拘一格中見規矩,直叫人不敢越雷池半步。有學生聽后說,文學原來是這樣的!文以載道,修辭立其誠。許先生說,他寫作,首先要多讀書、讀古人書,純凈文字,要做到“辭達而已”,必須“修辭立其誠”。下決心從口語、書寫中徹底去掉習以為常的偽言詐辭和浮泛之語,警惕格卑字冗,甚至對使用成語都不能輕易隨便,他舉例在寫紀念汪曾祺先生的文章中,借對汪先生文字的分析,表達了自己對使用成語的理解,不要不假思索地使用,不假思索地使用,往往造成浮泛偽詐的效果。
許先生自己的文字,主要來源有二:一是古人,一是民間俗語。對于古今優秀篇章,許先生都能出口成誦;無論南北各地的民謠戲曲,都能隨性謳吟。他教導學生們,一定要積累,要追求腹笥寬博,又能及時善于融匯。
許石林先生作品《戲曲里的中國》
許石林先生是陜西關中人,天賦西北雄峻剛直之氣,從小就受父老鄉親所執守的禮俗熏染,讀書至圣賢經典,一貫所秉持的天分、認知與習慣逐漸貫通。雖然也同大多數人一樣,接受現代教育,在傳統式微的社會中生活,經歷人世滄桑,卻能葆養充沛的生命元氣,從他身上,幾乎看不出被生活消磨的那種生生不息的骨氣。越是遭遇現代的社會風雨,越更能堅定他對土生土長的傳統的堅守。因此,在《桃花扇底看前朝》一書中,旁征博引娓娓道來的史話,純是春秋筆法般的道義聲張,以點醒已然不知邪正為何物的懵懂之人;在《到處逢人說故鄉》一書中,司空見慣、安之若素的話題,他卻能見識獨到,表述尖新,隨感而發不同角度的各種話題,總在有意無意中提醒人;《在戲曲里的中國》一書中,則能讓人感受到,雖在過去被視作賤業的戲曲,也必須是是非分明,不可壞了風氣,而樂教傳統在戲曲中的高臺宣化,神理喻人之用,為許先生所顯幽發微,每每令人恍然大悟;即使在寫各種食物的《飲食的隱情》一書中,也被人讀出了滿滿的《四書五經》的味道。
許石林先生是一位對儒家深懷堅定信仰的儒者,不僅用文字捍衛傳統,更是身體力行傳承、守護鄉土民情。很難想象一個居住在深圳的現代都市人,還能一直是他家鄉陜西蒲城禮俗的主持者與傳承者,無論家鄉誰家在婚喪嫁娶時不知如何做的時候,他總能給出符合人情而又不失禮俗的指導。用許先生自己的話說,就是“不能丟了體統”。他對傳統的理解,更多是來自活生生的鄉土,因此,在許石林先生身上,我們能看到傳統未曾遠去。
許石林先生對于文學有著獨到的見解。他說,文言文、古詩詞等是中華文化安全的防火墻,用白話文寫作,也應該追求防火墻的效果。古人說的蓄道德、能文章,應該成為讀書人的本分。顧炎武“恥經生寡術”,而許先生認為應該加一條,恥書生不擅為辭即不能寫文章。許多人熟讀圣賢書,僅僅流于口號或破碎浮辭,當古圣先賢遭遇心術不正者的惡意詆毀,不能及時操健筆為文以正視聽,只會背后憤然或相對嘆息,最為無用。讀書人就要通過自己的文字表達,將格物致知形諸文字。
許石林先生作品《損品新三國》
在許石林先生的言談中,時時把“體統”二字掛在嘴邊,從電視劇到文字表達,無不如是。他說,今人用白話寫作,當用從文言文中孕育的白話文,如同肥豬身上的瘦肉,而不能學白話寫白話,如同瘦豬身上的瘦肉,必然口感發柴,無腴香之美。
有學生問,有些當代作家,談到他們自己的寫作經驗時,就是要逼自己寫作。許石林先生回答說,寫作是一件愉快的事,自己從來不逼自己寫作,即使是答應別人的文字,在別人催促的時候,也一定要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的狀態,每寫一篇作品,過程都是很愉快的。
好的文學作品,首先要能打動自己。并且掌握了寫作能力,就具備了一種場景還原能力,這種還原能力完全是從人情出發,甚至可以彌補考據上的不足,或者說是考據以外的另一種路徑。這是從許石林先生身上學到的對于文學的認知與新境界。在今天這個時代,所謂的學、所謂的學問、所謂的學術,是科科分層,界限分明,而古人講究的是通達,也就是孔子所說的“君子不器”。在許石林先生身上看到了做學問的另一個視角,或許這就是古人的風范。
近距離親近許石林先生,更多感受的是他那種是非分明的對傳統的果決堅守,以及養成于土生土長傳統中的犀利洞察力,無論是用文字的形式呈現,還是直接表達為語言,都讓人由衷折服。我對許石林先生說:“雖然您以文學家知名,但對應于孔門,您不應列入文學科,而應該是語言科。”
責任編輯:近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