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栻與石鼓書院
作者:劉潔
來源:《湖南日報》
時間:西歷2022年9月18日
岳麓書院的張栻雕像
前面一期我們講了朱熹為石鼓書院做《石鼓書院記》是石鼓書院歷史上的一件大事。朱熹有沒有來過石鼓書院都有爭議,那他為什么會為石鼓書院做《記》呢?是什么因緣成就了這段美談?這里必須要介紹石鼓書院歷史上另外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張栻。
張栻原是四川綿竹人,父親張浚是宋徽宗時的進士,后為南宋宰相。張浚不僅位高權重,而且學養深厚。他是程頤的再傳弟子,還是南宋著名的主戰派領袖。在南宋朝廷主和派占上風的情況下,張浚多次受到排擠,居住于湖南永州和長沙。也正因為如此,張栻自幼可以得到父親的親自教導。張栻曾說:“某自幼侍親來南,周旋三十余年間,又且伏守墳墓于衡山之下,是以雖為蜀人而不獲與蜀之士處。”張栻雖為川中子弟,卻成了正宗的“南岳之子”。
張栻與南岳的另一層重要關系則是他的老師胡宏。胡宏原是福建崇安人,長期居住湖南,人稱五峰先生。他父親胡安國是宋代著名經學家,胡氏父子是湖湘學派的開創者。胡宏終生不求功名利祿,立志專做學問,曾在南岳開辦文定書院,其成就代表了當時理學的最高水平。清代著名史學家全祖望在《五峰學案》中稱道:“中興諸儒所造,莫出五峰之上”“卒開湖湘之學統”。
公元1161年,29歲的張栻遵照父親張浚之意,來到南岳拜胡宏為師。前兩次不得相見,第三次才在文定書院拜會到了胡宏。胡宏見張栻,感慨道:“圣門有人,吾道幸矣。”并在給朋友孫正儒的信中說:“敬夫(張栻字)特訪陋居,一見真如故交,言氣契合,天下之英也。見其胸中甚正且大,日進不息,不可以淺局量也。河南之門,有人繼起,幸甚,幸甚!”同年,胡宏去世。
拜胡宏為師,是張栻學術水平躍升的關鍵一步,從此,張栻遵從恩師的遺教,完善自己的思想體系,使湖湘學派的文脈得以傳承和發揚光大。如果說胡安國、胡宏父子是湖湘學派的開創和奠基者,那么張栻則使得湖湘學派達到了極盛。當時學者評價:“方今學術源流之盛,未有出湖湘之右者。”由此影響了以后千年的湖南文化歷史乃至中國歷史。
石鼓書院武侯祠
張栻對石鼓書院影響很大,多次來講學,使得石鼓書院成為湖湘學派創立及傳播的重要陣地。其為石鼓書院作有多篇詩文,我們先來看看他為石鼓書院的武侯祠所作的《諸葛武侯畫像贊》:
惟忠武侯,識其大者。
仗義履正,卓然不舍。
方臥南陽,若將終身。
三顧而起,時哉屈伸。
難平者事,不昧者幾。
大綱既得,萬目乃隨。
我奉天討,不震不竦。
維其一心,而以時動。
噫侯此心,萬世不泯。
遺像有嚴,瞻者起敬。
張栻彼時所處的南宋,偏安東南一隅。受其父親影響,張栻自然也屬于積極的主戰派。張栻和朱熹都追求正統,主張收復中原,恢復宋朝以前的疆域,一直是他們的理想,而諸葛亮在他們心目中成了中興宋朝的寄托。朱熹最喜愛的文章就是諸葛亮的《出師表》,他請當時著名的書法家張孝祥為自己書寫了《出師表》,掛在家里,而張栻的書房里則掛了閻立本的孔明畫像。他們都認為諸葛亮是真正的儒家,其“忠”“義”思想和精神,正是漢民族精神的重要體現。
張栻《諸葛武侯畫像贊》的開頭:“惟忠武侯,識其大者。”張栻說諸葛亮最大的精神就是“忠”。“仗義履正,卓然不舍。”這里提到了“正”和“義”。什么是張栻心中的“忠”“正”“義”呢。
張栻為諸葛亮不僅寫了《武侯祠贊》,還寫了《武侯祠記》。在《武侯祠記》中張栻寫道:“不以強弱利害二其心,蓋凜凜乎三代之佐也。”這是張栻對諸葛亮的“忠”的最好詮釋。也就是不以強和弱做選擇,為了義,可以放棄強而選擇弱,可以放棄利而選擇害,這是諸葛亮對劉漢的忠心。
《三國志》中記載,劉備白帝城托孤時對諸葛亮說:“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為成都之主。”嚇得諸葛亮立馬倒地磕頭,把頭都?磕?出血來。
劉備去世后,諸葛亮大權獨攬,卻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能夠“完身完名”的托孤權臣,這與他對劉漢政權的“忠”“義”不無關系。
諸葛亮最終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是“不二其心”。因此,張栻認為諸葛亮是“凜凜乎三代之佐也”,可以與夏商周三代的名相相比,比如說伊尹、姜子牙、周公等。“忠”“義”讓諸葛亮成為千古名相,這也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最受崇敬的品德和精神,也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內涵。
從這里我們可以探尋作為湖湘文化開創者之一的張栻的核心思想精神。他對“忠”“義”“正”的理解,正是湖湘學派所倡導的:匡扶正義、敢為天下先的精神,以天下之任為己?任的精神。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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